安定斯基-VonNihilreich

Bergrtrollin. Strange,solemn, socially awkward.

Man mac mich vür die alten senden wol zelen, niht für die jungen.

【个人翻译】尼伯龙人之书·9(下)

9.(下)

“在侍女们的陪伴下,我开始攀登通往教堂的阶梯,期盼着将自己那颗不安地跳动的心送到上帝与圣徒身边。此时身后却突然有人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友善。我转过身去,发现那居然是布伦希尔德,为了追赶我的脚步,她正迈着颇有些剧烈的步伐攀上台阶。

“见到布伦希尔德来望弥撒让我有些吃惊,因为在与恭特举行过婚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进教堂一步。除此之外,我还惊异地发现她居然一身盛装,佩戴着王后的全套首饰,身边还带上了自己所有的侍女,这样前往教堂在沃尔姆斯是不符合规矩的。而我心中虽然还想着母亲的警告,对眼前的女子却又并非没有一丝同情,因为我知道她受到了何等深刻的欺骗,所以我硬逼着自己停下脚步,对她露出姐妹一般友爱的微笑,并且向她伸出右手,表示我很愿意与她携手同行。但是她离我越近,那神情就越令我惊愕不已。

“布伦希尔德似乎因浑身奔涌的热血而散发着光芒,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没有用面纱遮掩脸孔的模样,那王冠下的面容流露出的是无与伦比的傲慢与严厉。当她的视线转向我时,那眼神只能让我想到浮冰之下熊熊燃烧的烈火。她走上高几级的台阶,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伸开双臂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和侍女们都惊讶地愣在那里,就连布伦希尔德带来的侍女也彼此窃窃私语起来。

“她缓缓张开双唇,以唇舌为弓射出箭矢般的言语:‘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区区封臣的妻子竟敢在勃艮第的王后之前走进教堂!’

“说真的,吕狄格阁下,她这些话虽然入了我的耳,我却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我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冷若冰霜的美丽面容,想着‘这女人是被魔鬼附身了吗?’望弥撒的钟声响个不停,回荡着不断敲打我的太阳穴,让我不由得抬起双手按住了额头。布伦希尔德转过身去,她背对着我继续前行,洋洋自得地将胜利披在背上,如同披着一件火焰织成的外袍。

“这让我瞬间恢复了神智,我快步超越了她,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与她相对。我趋身凑近她面前,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臂,而她恼怒地将手臂缩了回去:‘你难道忘了我是什么人吗?’

“不过对我来说,这场争辩本身就与我自己无关。于是我只是径直迎着她的视线发问:‘布伦希尔德,你怎么敢说西格夫里特是封臣?’

“布伦希尔德的眼睑之下闪出一丝火光,抿起的双唇扭成一个嘲弄的弧度。

“‘西格夫里特可是以恭特陛下封臣的身份来到我面前的!当时我向他致以问候,但他却碍于封臣的身份不敢接受。他在冰岛可是毕恭毕敬地为我的夫君效力,就像奴仆一样!’

“您说说看,吕狄格阁下,有哪个深爱着自己夫君的妇人在听到这般辱骂与诋毁之后还能一言不发呢?我早已把母亲的建议抛在了一旁——说什么自己灵魂发出的警告!——‘奴仆!’这是我唯一能够听见的东西。

“‘奴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嗫嚅着重复这个词。

“‘你这个为他所不齿的女人——你这个他不过是屈尊委身侍奉的女人!你竟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

“我与布伦希尔德对视着,事先碰撞在一起,她的眼中流露着与彼时的我相近的疯狂。教堂的钟声不断地响着,像是对上帝发出恐惧的哀嚎。而只有上帝才有可能知道,是什么让勃艮第的这位王后骤然仰头狂笑起来。她冷硬的笑声蚕食着我的理智,让我的手指紧紧箍住了手臂上那只金环,我近乎乞求地向她高喊起来:

“‘不要笑了,布伦希尔德。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笑了!!!’

“布伦希尔德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扯起外袍合拢在胸前,火焰似的视线再度灼遍我的全身:

“‘给勃艮第的王后让路!’她说,如同一块会说话的寒冰,‘你这个臣仆的妻子!’

“就在那一刻,吕狄格阁下,我的手指又触到了那臂环光滑的表面,而我的意志也不够坚定——于是我猛然扯下了那只臂环,把它从外袍之下拽出来,快步追上布伦希尔德,把她拦在肃穆地合手祈祷的石雕天使拱卫的教堂大门之外。我高扬着双臂走向她,一面把金环举到她眼前,一面开口说道(那并不是我,而是魔鬼在借着我的口说话):

“‘勃艮第的王后!你认得这只臂环吗?’

“她身子微微前倾,仔细瞧着那件首饰,她认出了这只臂环,却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我听来,她接下来发问的口气顿时含混了许多。

“‘这只臂环怎么会在你手里?’

“而我——耳朵里还回荡着‘奴仆!’这个词的我——给了她答案:

“‘这是我的夫君西格夫里特送给我的,他才是那个戴着隐身盔击败了你四次的男人!’

“布伦希尔德的双眼瞬间变得空洞,仿佛两只破裂的酒杯。透过她眼中灰蒙蒙的虚空,我似乎能看到她的脑海一片沸腾。她猛地回过身去,悲啼着冲向庭院。恭特、哈根与伏尔凯此时也正从城堡中赶来。也许他们也早已在大厅中听到了窗外我们两人争吵的动静。

“布伦希尔德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奔向恭特,即便是在猎人矛尖下奔逃的野兽都不会像她那般急切而匆忙。恭特也奔跑着迎了上去,他们在阶梯正中相遇,布伦希尔德紧紧地抓住恭特的胸口,她指着我的方向——而我依然带着因热血翻涌而发热的头脑站在原地,这次报复在我身上点燃的火焰尚未熄灭——问出了那个不详的问题:

“‘国王啊!这女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恭特像被闪电击中一般直直地盯着她。所谓秘密,需要的正是严密的保守,打破了这层保护便意味着死亡。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已经太迟了。门外的嘈杂惊动了我的母亲,她走出教堂,慌张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而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她的孩子的身份向她伸出双手,扑进她的怀抱痛哭起来。

“这之后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没有看到恭特垂下头颅,对布伦希尔德的问题吐出了一个无比沉重的‘是’。我没有看到布伦希尔德先是像顽石一般僵立了片刻,接着又像崩落的山岩一样冲下最后一段阶梯,穿过庭院,一直奔向城堡敞开的大门。我只听到了恭特的喊声,还有哈根身上的盔甲铿锵作响——他迅速跟着那女子冲了出去。再激烈的狩猎都无法与这一瞬相比。

“布伦希尔德一跃攀上了吊桥的栏杆,想要纵身投入冰冷而漆黑的护城河,但那特罗尼人抓住了她,把她拉了回来。她此时的力气大得像垂死挣扎的巨兽,险些扯着哈根与自己一道落入桥下的深渊。可是布伦希尔德突然放弃了挣扎,特罗尼人依旧牢牢地抓着她不放,她在他的紧握下喘息着,双眼死死地凝视着他的面孔。

“‘杀了西格夫里特!’她以凄厉的声音喊道。

“一看到恭特走近,她立刻又飞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臂:

“‘杀了西格夫里特——’

“然而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迟疑,看到了一句‘不行!’。侍女们畏畏缩缩地凑了过来,布伦希尔德松开了恭特,但她们还是在女主人面前畏葸不前。布伦希尔德的双眼依旧维持着凝视的模样,却似乎看不到任何人,她想要跟过来的恭特推到一边,蹒跚地迈开了脚步,就好像她正以满是伤口的双足走在盐铺成的道路一样。她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城堡内部的阴影之中。

“母亲搂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我缓缓走下教堂的阶梯,伏尔凯已经把西格夫里特找来了,他原本正与我的弟弟们笑闹着一起试拉新弓。他忧心重重地赶到我身边,掩藏起自己的愤怒,将我拥入怀抱。方才伏尔凯已经对他简要地讲过发生的事情,但我心爱的夫君深知,当我在他的注视下痛斥自己的过失时,他永远无法以同等的严苛亲自再将我责骂一番。而他的双眼如同异常深沉,如同死亡。

“特罗尼人哈根走到我们面前。我没有看到他,只是听到了他伴随着盔甲叮当声的脚步,听到了他阴郁的声音。

“‘英雄,你的闲话可远比谋杀还要恶劣。’特罗尼人哈根说。

“我心爱的夫君没有回答,但他把我在怀中搂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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